执业生涯的偶然与幸运

2019年第08期    作者:文│王凡    阅读 3,911 次

掐指一算，我从业已24年。隔着20多年的岁月往回看，我才明白，很多事物的发展，比如岁月的流逝都是必然的，白发慢慢地爬上了你的头，皱纹不知不觉就到脸上来了。但在你人生的紧要关头，几个偶然的选择却决定了你的人生轨迹和生命色彩。我的执业生涯也是在一个个看似不经意的选择中，逐渐精彩与丰满。

简单随意的想法 我成了一名律师

上世纪90年代初，25岁的我即将从华东政法大学硕士毕业，面临着一次选择。由于当年的华政硕士研究生一年只招收三十名硕士生,上海地区没有法学博士点,上海公检法部门刚开始启动招收在当时看来是高学历的硕士毕业生，我们这届毕业生是很容易找到满意工作的。我的大部分同学选择从事大学法学院的法学教育工作，或进入当时急需人才的公检法机关，要不就是政府、银行等相对稳定的单位。

我在当时是比较另类的，选择了做律师。我的想法简单又随意：律师自由自在，不用每天坐班，还能是个“个体户”，收入不错，能自收自支。

进入律师行，我才发现，哪有不经过努力就能得到的自由自在。我们进入律师事务所是固定收入，收入不高，不过我们当时的律师事务所主任说我是研究生毕业，应该比本科生多200元，这让我挺感动的。那时，我们所主要服务于日本企业，日企有加班的传统，老板不走，员工是不能离开单位的。在律所，我真正体会到了没有下班时间的概念，做完所有事务，还要等所有律师和老板离开了，我才能下班。我原来那颗向往自由自在的心受到了严重打击。

我非常感谢我的第一家律师事务所，在这里，我起草了第一份法律意见书。当时，我和几位同事翻阅了很多资料，给一家房地产公司出具了一份关于房产开发商没有开发资质、但在开庭过程中可能取得资质的合同效力问题的法律意见书。在研究了很多资料和法律法规后，我们整理出一套思路，得出了合同有效的结论。后来这个案子还真打赢了。当时我理顺思路后已经是深夜，事务所主任带着我们去宵夜庆贺，这份工作带给我们无法言喻的快乐。在这之后，上海法院审理的此类案件都是这样审判的。

刚工作的时候，上海地区法院的办公场所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正规和庄严。我第一次去上海二中院开庭的时候，法院没有几间正式的法庭，二审开庭就在法官的办公室里，法官坐在他的办公椅上，我们双方坐在法官两边，还要留出其他法官进出的过道，让他们可以出入正常。开完庭后，我的当事人——一个港商，大为惊讶，说没想到法院的条件这么艰苦。其实他没有去过当时的虹口区法院，在老虹口区法院，接待就在门口的饭堂里。如果要找法官，门卫往里面一喊，法官就出来了，坐在饭堂里一条一条的凳子上和我们谈话，上午10点一过，饭堂就会传来乒乒乓乓的做菜声和阵阵菜香。

虽然条件艰苦，但当时的法官工作量远没有现在这么大，法官和律师的沟通也很多，他们很尊重律师的意见，我在当时属于新出炉的律师，对案子有看法会直接打电话过去沟通，基本都能得到回应。

不仅是法官，当时公安机关对律师的意见也是极其尊重的。让我印象最深的是，1996年3月全国人大对《刑事诉讼法》进行第一次修正，规定律师在公安侦查阶段可以对犯罪嫌疑人申请取保候审，这是开拓性的规定，因为在旧的《刑事诉讼法》中，律师只能在法院审理阶段介入刑事案件，没有在公安阶段申请取保候审的做法。我在修订版颁布之后没有多久，就遇到了一个在商场盗窃10多部玩具模型车的案子，我觉得按照《刑事诉讼法》修订版的规定，可以在公安阶段向公安机关提出取保候审。当时我直接冲到公安预审部门去，告诉他们我要为犯罪嫌疑人申请取保候审，他们开始笑话我说：“哪里来的取保候审？”我拿出法律条文给他们看，他们认真看了一会说：“好像是的，真有啊！”然后就开始研究，最后帮我的当事人办理了取保候审。后来，我起草的取保候审的申请书、保证函，被这家公安局当成范本。我的当事人成为这家公安局第一个取保候审的犯罪嫌疑人。

偶然的机会 我们创立了一家律所

在我29岁，执业快5年的时候，我和几位朋友创立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和几位志同道合的律师好友在一起聚会聊天。碰巧我知道有个资源，可以提供免费的办公室，就很随意地和朋友们提起来。没想到一拍即合，我们决定一起成立一家律师事务所，当时的想法也很简单：和朋友们一起共事。

可律师事务所成立以后，免费的办公室没有谈成功，我们只好自己重新找办公室，为了让事务所有个比较好的办公环境，我们在市中心找了价格不菲的办公室，这时我才知道当家有多么不容易。

不仅要做好律师，还要管理好律师事务所，这对我这个在当时还不满30岁的女孩来说，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除了自己的律师业务，我开始考虑事务所的开销、业务的扩展、年轻人的培养。刚开始，律师的业务还不能涵盖事务所的开销，我们几个合伙人一直不提走做律师业务的收入，也不拿薪水，我还处以个人的名义借款，解决事务所的日常开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律所就盈亏持平，我们也终于不需要日夜发愁了。这一年，我的体重跌到了人生的最低谷。我至今都怀念那个时候消瘦苗条的自己……我们所的名字叫上海市德尚律师事务所，这个名字的由来非常有趣。在给律师事务所起名的时候，正值2000年世界杯比赛，当年的冠军是法国队，队长叫德尚。一个合伙人突发奇想，说：“叫德尚律师事务所如何？他是法国国家队的队长。”我们一听觉得很棒，就去申请这个名字，还被申请下来了。现在这个名字伴随我们快20年了。2018年，已经成为法国国家足球队主教练的德尚带领法国国家足球队在时隔18年后重夺世界杯冠军。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上海市德尚律师事务所的胜利……

现在，我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在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里从业，20年如一日地做着朋友。

与鼎添合并 德尚发展壮大

        经过20多年的发展，现在的律师业已经不同以往，以前律师人数少，小规模律所占大多数。现在很多律所都进行了合并，大规模律所越来越多，在市场上的竞争优势也越来越明显。

我们事务所成立已经快20周年了，如何传承、壮大律所也是我们一直考虑的问题。我们和很多律师事务所进行过探讨，进行了很多交流。在这个时期，我很幸运地遇到了上海鼎添律师事务所的几位合伙人，我们就事务所的运营机制、如何发展、年轻人培养，有了一致的看法,在上海几千家律师事务所里,找到趣味相投的律所,还真不容易,我觉得自己是非常幸运的。

在2018年，上海市德尚律师事务所决定和上海鼎添律师事务所进行合并。2018年8月8日，两家律所进行举行了合并仪式和第一届德尚律师论坛，走更大、更强、更专业的道路，是我们德尚的选择，也是我对今后20年的选择。我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有规划、一步一个脚印实现自己目标的人，在人生的各个时段，我凭借自己的直觉、喜好，简单随意地选择着自己喜欢的职业、生活和经历。到今天为止，我喜欢自己自由自在的律师生活，喜欢我的律师朋友们，喜欢我们丰富多彩的德尚律师事务所。

王凡

上海市德尚律师事务所主任、上海市律师协会对外宣传与联络委员会委员、公司与商事业务研究委员会委员、徐汇区第十六届政协委员。

业务方向：外商投资、公司法、民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