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环境、社会及公司治理，Environmental、Social and Governance）,是一种关注企业环境、社会责任、公司治理表现而非财务绩效的投资理念和评价标准，是一种价值投资的理念。在绿色金融发展背景下，ESG报告成为重要的信息披露形式，与之相关的环境保护、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也与企业客户的合规要求密切相关。为帮助律师了解ESG的内涵和价值，指导律师开展ESG相关法律业务，上海市律师协会律师学院和环境资源与能源业务研究委员会共同就ESG主题开展专题讲座。  

       一、 ESG的发展背景与内涵  

       通常认为，ESG脱胎于社会责任投资（SRI）。SRI的首次提出可以追溯到200年前，在18世纪的美国，卫理公会教徒（Methodists）拒绝投资与酒精、烟草、赌博或武器相关业务，这种在宗教教义基础上形成的排除性投资准则成了SRI最初的雏形。到了20世纪60到70年代，随着社会发展和环境变化以及少数群体的环境保护、人权平等、反战和平等意识的觉醒，部分投资者希望将其认为正确的有关社会责任的价值取向反映在投资活动中。SRI理念的基础和出发点从宗教教义，逐渐转变为对当下社会意识形态的反映，从而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社会责任”投资。

       随着人们对地球变暖问题严峻性的理解不断提高，各国之间签署了减少碳排放的协议《京都议定书》。在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推动下，可持续投资在全球范围内继续增长。基于ESG标准的投资也被认为具有财务上的意义，而不仅仅是与反对不道德企业的道德立场联系在一起。这种观点在2006年联合国PRI的报告中得以体现，首次强调并指出ESG标准必须被纳入财务评估中。

       总体来看，从上世纪60-70年代的伦理投资一直到现在责任投资，ESG的内涵一直在变化，从一开始由反战形成一些负面筛选的标准，到90年代变成了全球化、环境变化、社会责任，把气候变化、环保这些全球共同关心的问题纳入考虑。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金融倡议组织(UNEP)专门成立了联合国责任投资原则组织（PRI），大量的金融机构参与进去。中国的也有很多的金融机构、保险公司都加入这个组织。  

       ESG发展几十年来，在发达国家都是自下而上演变过来的，我们要把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把它结合起来。到现在基本上在主要的发达国家以及部分发展中国家，像中国的香港，还有欧美市场都是强制性执行ESG的信息披露制度的。  

       今年2月8号生态环境部开始正式实行强制性的环境信息披露，证监会对上市公司ESG相关信息披露的规制准备工作也在进行，2到3年之内企业环境信息强制性披露应该也会实现全覆盖。  

       当前ESG信披报告正在逐渐与社会责任报告区分开来。从展示公司的公益慈善、志愿者活动，主要是公司部门层面的行动。现在着重于从董事会ESG治理角度，披露环境资源与污染物管理、气候变化贡献、反腐败、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供应链监督，股权激励与高管薪酬机制、商业行为准则等议题。  

       ESG把这些问题纳入到我们的责任投资的领域范围之内，不仅形成声誉上、非财务指标上的一种约束，还变成了经济上的约束。在此情况下，要求负责任投资，最后不仅履行了社会责任，同时还带来一些收益。把公平、效率更加和谐统一起来了。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演变。这个演变的背后体现出来的就是无论我们是搞经济金融工作，还是律师法律服务工作，都要关注到投资理念的这种潜在的变化，以及变化背后蕴含的一些意义、价值。ESG对于社会这么重要，律师也可以把它变成生产力。现在好多地方都提出了第三方绿色金融中介法律服务的问题，这也是律师开展业务的机遇。 

       二、 ESG助力绿色转型与高质量发展：上市公司与投资  

       零排放背后实际上的核心是什么就是我们的碳排放总量要和我们的经济增长脱钩。如果两个双向的都增长，证明还没有脱钩。十多年前，在耶鲁大学“能源与气候变化经济学”的课堂上，201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诺德豪斯教授提出过一个很有意思的环境经济与低碳发展公平问题，“在应对气候变化上，为何要现在的‘穷人’为未来的‘富人’买单？”（李志青教授将这一问题命名为气候变化的“诺德豪斯之问”）。我们讲共同富裕一定是共同加富裕，富裕是基础，共同才得到保障，如果有了富裕，不讲共同，最后富裕它也没办法维持下去。在这个背景下面，我们提出双碳发展、加快促进经济社会全面绿色转型。这跟ESG的关系也就特别近。生态美好，与物质富裕、精神富有一样，是共同富裕的重要内容之一，高质量发展是推动共同富裕的内生动力。  

       ESG它到底怎么能够助力我们绿色的转型为高质量的发展。ESG的指标体系有一个重要指标就是应对气候变化，可能过若干年低碳的排放问题或企业的探索和实现零碳发展的问题可能会在整个业绩变得特别重要。从实践角度，怎么能够先在上市公司这个层面来帮助国家实现绿色转型、高质量发展的，既追求效率又追求公平。在上市公司高质量发展的一些意见里面都已经提到了，要切实体现企业整体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上交所和深交所采取措施，鼓励上市公司在环境社会责任公司治理领域积极行动。  

       对企业来说，现在没有到强制要求碳中和或披露ESG报告，都是鼓励性的措施。我们跟企业交流的时候可能提到，如果做好了有加分项。当然现在开始也不仅仅是有加分。今年从1月份开始，科创板上市公司都是强制性要求披露ESG的报告了。目前低碳、碳中和还不至于成为一个企业的一个合规性要求，没有法律上规定要碳中和。但是一些气候变化的立法完成，以及金融支持性立法落实，可能就会使得ESG里面的这些规定，如减碳的要求、实现碳中和的规定有可能就变成一个合规性要求，作为法律服务者，需要预见到这样的情况。  

       关于ESG做得好到底他最后能不能让我们的上市公司实现比较高质量的发展？学界做了好多研究，拿着ESG的数据来研究实证结果，到底能不能让我们的企业实现高质量的发展？能不能有助于企业价值提升、经营绩效的改善等等。现在做出来结果确实还有一些不稳定性，有的结果做出来关系非常明显，ESG评级好的，最后企业价值就比较高。我们研究的对象都是发债企业、上市公司。但是也有做出来相反的结果，但发现加入一些因素之后，ESG又可以助力企业的价值的提高。  

       现在国内外也有很多的研究成果都在研究ESG实践与企业发展的关系。我从经济学的角度看，现在那么多研究文献，直接说大量的证据表明ESG做的好与企业价值的相关性很强，目前这个结论还不是那么可靠。  

       但ESG它有个反向的作用，ESG如果你做的不好的，它会拉低企业价值。这一点在很多研究结论里是有共性认识的。当然这个故事就要看大家怎么去和客户讲，但我现在还是不太建议大家直接就把这个相关性吹得天花乱坠的，并不是ESG表现好，企业就一定什么时候什么都好。  

       根据我们的研究发现，业绩做得好的时候，可能企业的这方面成本短期成本会比较高的，所以它对短期的经济绩效来讲反而是不利的，对金融机构也是一样，但是长期它有好处。所以应该说大家在这个问题的理解上还是要全面一点。  

       目前市场上出现了好多业绩相关的ESG投资产品，ESG指数也很多。ESG的负责任投资的原则，在公募基金和投资里得到大量的应用。  

       ESG投资与社会责任投资的投资理念相似，都将环境和社会因素纳入到投资决策过程并明确追求投资收益。有别于社会责任投资，ESG投资将公司治理纳入到投资中。企业ESG的履行做得好的话，有利于改善企业的经营的绩效和投资的一些价值，就可以把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能够有机地结合起来。ESG产品推出吸引了机构投资者，到个人投资者。机构投资里面包括了资产的拥有者、资产管理者、服务方。  

       全球角度来看，我们从联合国、国际组织一直到各个国家，关于ESG投资发了非常多的政策来做管理和规制。我们统计下来可以看到，从PRI公布的数据可以看到，将近730多项政策修订，其中涉及到500多项政策工具支持来鼓励投资过程中的长期价值驱动的因素，包括ESG要素。这是一种价值驱动型的投资理念的变化。  

       国家层面，从15年开始，特别最近十年，我们高度重视生态文明建设以及绿色金融的发展绿色投资的投融资的发展，包括气候变化、投融资的发展。国内将近有50多家基金发了100多只，这个还只是前年年底的数据统计，还有跟碳中和、绿色债券、气候变化相关的这些基金。生态环境部最新的环境信息披露要求上市公司、发债企业和重点的排污单位，必须要公布环境信息，并且公布融资资金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信息，它就是一种ESG投资。  

       在地方层面，现在除了像绿色金融改革创新实验区6省9区，在大力推进绿色金融的投融资工作。开展各方面的制度建设之外，长三角一体化、京津冀、粤港澳大湾区的建设等等这些区域性的一体化发展的规划方案，是将金融机构的社会责任的履行纳入到了整个的金融领域发展的一个框架范围之内，都做了很多的规定很多规定。  

       最近就保险行业开展ESG还做了梳理，主要有两个方面的两个方面的工作，一个就是作为投资主体来开展。我们可以看到像我们国内有一些险资也都签署了联合国的责任投资原则，国内像平安、保险、国寿，保险资金投到哪里去需要是一种负责任投资，当然负责投资背后也要履行投资回报率的义务，确保一定投资回报率。  

       另一个同时保险行业和ESG的合作开发ESG方面的一些产品。这个是最近我们在做绿色保险研究的重要领域，ESG一旦成为和合规要求之后的话，做得不好的企业可能面临比较大的违规风险了。这时保险公司可以开发一些保险产品，类似于董监高保险一样，确保公司在业绩发展。 

       三、 ESG在投资中的价值实现  

       ESG把对于社会环境方面产生正向溢价，是社会责任投资、再到ESG投资背后的理论机制。这类投资，既能够有个人的财务回报，它同时又带来社会和环境的正面投资回报。所以它背后展现出来的实际上它就是整个社会投资理念的一种深刻的演变、变化的一个结果。  

       投资非常重要的目标就是避险。因为作为一个公司来讲，资金安全始终是最重要的，也是最重要的驱动力之一。ESG表现好的企业，会发生严重的负面事件概率更小。ESG投资回报率不一定很高，但是确实会有更低的风险。关于收益，ESG表现好的企业基本上都会有比较强的竞争优势。投资ESG的相关的一些产品，可能会获得更高的收益。关于履行社会责任。农业社会责任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取决于我们现在生态环境的变化的一种趋势，包括粮食、水、极端气象。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整个环社会的保意识、责任意识在提高，政府对于这方面的规制、要求也在提高。最后要求经济主体要把ESG落实到投资过程中，要把可持续发展因素纳入到投资的决策过程中。一个投资过程中是要考虑到外部的法律归属和内部的责任驱动有双重的驱动。  

       例如SDG是联合国提出来的可持续发展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里面所讲的5阶段的发展，也是和ESG的发展理念是吻合在一起的。ESG投资，从愿景的设立、目标的设立，到投资的管理，到投后的管理和退出管理，它形成一个完整的价值链条。这就有别于之前的社会责任报告这种比较简单的一种形式，以及漂律、洗吕、伪绿这些现象。因此，ESG对整个社会发展是非常有帮助的投资策略。

       四、 ESG的评级与展望：挑战与对策发展背景和内涵  

       商道做了一个中国责任投资年度报告，里面就讲到目前ESG发展的十大趋势和挑战。可能大家会觉得ESG很重要，但是仍然存在极大的认知不足，不知道它是什么，可能大家都听说了。但真的理解它的内涵，开展责任投资的驱动力是什么？它和企业的发展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实际上这个关系现在理论界也在做分析和研究过程中，也没有得出一个非常可靠的结论。所以以前各种关于ESG的认知都还没有一个很有普遍性的共识，  

       所以造成现在就确实认知也不足。当然认知不足里面也包括了现在很多企业也好、金融机构也好，在能力建设上面它也缺这一块。最近一段时间看起来我们觉得这方面的需求非常大，大量的企业都开始关注这个问题，开展这方面的培训工作，知识普及工作。  

       除了认知不足之外，第二个特别重要就是缺少ESG表现相关信息。有这两个问题之后，要去做投资怎么投，现在就要靠评级。如果要评估一个企业ESG是做得好与不好，投资人才能够有投资的依据。评级这个体系就有很多机构都在做，包括香港联交所，常见的还包括道琼斯指数、恒生指数、富时罗素，我们国内的商道融绿，还有一些其他的国际组织和机构，如CDP等都在做。各个评级机构大多数是民间第三方。  

       关于未来会不会从政府层面出台这样一个ESG评级标准？我觉得我们内部还在研讨，如果政府出了是不会有一些背书，我想完全由政府来出一个评级的指数可能不太可能，但是我觉得有可能是出一个ESG发展的标准，这也是我们现在绿色金融标准化工作的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  

       如果有了这样一些标准，各个公司、第三方再可以根据这个标准来设计中国的ESG的评级。这样会让我们的评级变得更加的可靠。而现在不同的评级机构披露出来的评级结果，大家基本可以看到，从影响力、沟通渠道，评级难度角度来讲，是有很多差异的，供大家参考，不做过多的点评。  

       刚才我已经讲了一些ESG相关性问题、能力意愿、数据质量问题等，ESG报告的框架都是一些数据。我最后讲讲目前我们ESG的发展过程中，主要的几大挑战。一个就是刚才讲认知不足。第二就是我们的投资和实践，法律标准体系还是不完善的。第三个我们还是比较缺就国家层面或地方层面的专项一些监管机制。  

       现在这个阶段百花齐放是一个好好事，但是同时也存在着比较大的一个风险。目前没有真正的意义上的监管。  

       第四个就是信息披露标准建设不统一。所谓不统一对吧刚才说了，各有各的做法。信息披露的质量，因为现在国家层面只是鼓励性，刚才我们上看到上交所、深交所就鼓励性的披露，没有一个强制性披露。所以就下一步，根据我们的观察研究，可能要进一步推广ESG的价值理念，要在全社会开展更多的ESG能力建设、教育培训等等，要提高社会对这种投资价值理念变化的一种认识，而不是说我们就停留在知道什么叫ESG，有哪些要素。  

       第五个要完善法律法规体系，加大国家在ESG基础设施的建设，比如建立完整的ESG数据库，完善信息披露的机制，建立国家层面的统一标准，以及构建一个基于ESG的现代化的公司治理体系和管理体系。最后能够真正的通过基础建设，把我们企业的ESG的做法、努力，真正实现它从环境价值、社会价值到经济价值的循环转化。  

       国家层面非常重视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问题。我一直说我们ESG也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一个途径转化的途径。为什么企业做的很多的生态环境保护、应对气候变化、低碳绿色的发展，如果得不到社会、经济价值的认同及实现，就不可能持续实施下去。在全社会能够真正推动这样一种价值转化的话，就必须要有这样一个非常好的一个共识和非常好的一个发展环境，这是需要继续建设和推动的。  

 

（注：以上嘉宾观点，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供稿：上海市律师协会环境资源与能源业务研究委员会

执笔：吴荣良 万美  上海市金茂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