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转型期上海律师的新贡献

2020年第04期    作者:文│胡加祥    阅读 3,283 次

胡加祥上海交通大学凯原法学院长聘教授、博士生导师，亚洲法律中心主任，国家哲学与社会科学重大项目首席专家。曾获上海市育才奖、上海交通大学“晨星学者”等荣誉。中外文核心期刊发表论文逾百篇，在法律出版社、高等教育出版社、浙江大学出版社、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等出版社出版中英文著作13部。

2018年4月13日，在海南经济特区成立30周年庆祝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宣布：“设立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支持海南逐步探索、稳步推进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建设，分步骤、分阶段建立自由贸易港政策和制度体系。”这标志着国家重大战略部署从自由贸易试验区时代进入到自由贸易港时代。

从自由贸易试验区到自由贸易港，两者都是将“自由”“开放”作为其追求的目标，但是其法治理念的转变是由被动的“法律特区”试法到主动的“特区法律”立法。自由贸易区的使命是形成一系列“可复制、可推广”的经验，为构建全国性的政策和制度提供样板。自由贸易港的作用是利用“税收洼地”的优势作为吸引世界各地人才、资金的窗口。前者的目标是“对内”，后者的目标是“对外”。

自由贸易试验区和自由贸易港是经济发展不同阶段的产物，具有内在的连贯性。自由贸易试验区的制度创新是在为自由贸易港建设投石问路、积累经验，而自由贸易港建设则需要对自由贸易试验区积累的经验及时加以总结、提升。尽管自由贸易港与迄今获批的18个自由贸易试验区都是以“制度创新”为核心，以构建现代开放型营商环境为目标，但是它们在制度构建中有本质区别。自由贸易港建设是“立法先行”，以完善的法制对接国际最自由的贸易和投资规则；自由贸易试验区旨在“创新先行”，在国家没有明确规定的情况下，突破现有行政体制，创新市场准入机制，这其中有成功，也有失败。有学者将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的法治理念比喻为“守法改革”，即“先实践、后立法”；而将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法治理念比喻为“给法改革”，即“先立法、后实践”。

自由贸易港是设立在一国（地区）境内、海关监管之外，允许境外货物、服务、资金等生产要素自由进出的港口，可以是海港，也可以是陆港。外方船只、飞机等交通运输工具可以自由往来，但仍需遵守当地有关卫生、移民等政策法令。世界海关组织（WCO）1974年生效的《关于简化和协调海关业务制度的国际公约》（简称《京都公约》）第2章对“自由区”（free zone）是这样定义的：“缔约方境内的一个区域，在那里，进口的任何货物关税和其它税收享受其在关税区以外一样的待遇。”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时任国务院副总理汪洋2017年11月10日在人民日报上撰文时也指出：“自由港是设在一国（地区）境内关外、货物资金人员进出自由、绝大多数商品免征关税的特定区域，是目前全球开放水平最高的特殊经济功能区。”这既是我国高层对自由贸易港的权威解读，也预示着我国自由贸易港建设的发展方向。

如果说海南省目前还是“图纸上的自由贸易港”，2019年夏天获批的上海自贸区临港新片区则已经开始向建设自由贸易港的方向迈进。根据新片区《总体方案》规定，新片区将参照经济特区管理。要建立以投资贸易自由化为核心的制度体系。在适用自由贸易试验区各项开放创新措施的基础上，支持新片区以投资自由、贸易自由、资金自由、运输自由、人员从业自由等为重点，推进投资贸易自由化便利化。要建立全面风险管理制度。以风险防控为底线，以分类监管、协同监管、智能监管为基础，全面提升风险防范水平和安全监管水平。要建设具有国际市场竞争力的开放型产业体系，发挥开放型制度体系优势，推动统筹国际业务、跨境金融服务、前沿科技研发、跨境服务贸易等功能集聚，强化开放型经济集聚功能，加快存量企业转型升级，整体提升区域产业能级。

可以说，《总体方案》确立的每一个目标都是一项重大改革。在这场史无前例的伟大工程面前，我们需要凝聚包括政府、学界、商界、法律界等社会各界力量，其中法律界中律师的角色尤为独特，因为律师的职责是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这三个“维护”充分体现了律师在依法保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推动国家法制建设和维护社会公平正义方面所发挥的重要作用。

每一项政策的出台都是对既有利益格局的重新调整。自由贸易港建设在我国整个经济版图上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影响。国家在出台新政策和新法律时需要充分考虑社会各方面的承受能力。这种决策的作出除了当局者基于对形势的准确研判和学界进行充分的立法调研外，还需要律师去做大量企业与政府的沟通工作。律师可以利用其充当企业法律顾问和提供法律咨询的机会，一方面向政府及时反馈企业的所需、所思、所想；另一方面也可以向企业详细解释国家出台的新政策和新法律，帮助企业充分享受新政带来的红利。可见，在自由贸易试验区向自由贸易港转型时期，律师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二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开幕式上发言时，对上海自贸区临港新片区未来发展提出了“五个重要”的目标定位：即“努力成为集聚海内外人才开展国际创新协同的重要基地、统筹发展在岸业务和离岸业务的重要枢纽、企业走出去发展壮大的重要跳板、更好利用两个市场两种资源的重要通道、参与国际经济治理的重要试验田，有针对性地进行体制机制创新，强化制度建设，提高经济质量。”总书记的指示既是对上海的殷殷嘱托，也是临港新片区未来发展的行动指南。上海全市上下只有齐心协力，才能不辜负这个时代的要求，不辜负总书记对我们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