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丨律师吐槽离婚律政剧，女律师集体反对办公室缠绵戏

来源：上海法治声音     日期：2014-08-27     作者：王凤梅    阅读：12,912次

    近来，律政剧掀起一股大热，《金牌律师》刚刚唱罢，《离婚律师》又呼啸而来。电视剧中的诸多情节，引发了大众对于律师行业的各种关注和讨论。家事律师这个小众群体更是成为了千家万户热议的话题。

    今天（8月27日）下午，上海报业集团新媒体法治文化沙龙（第五期）暨上海手机报读者活动举行，聚焦最热的离婚律政剧。此次活动由上海法治声音与上海市律师协会民法研究委员会共同举办，上海滩知名家事律师齐聚一堂，聚焦真实版“罗鹂”和“池海东”，吐槽律政剧中的各种雷点，揭秘家事律师的真实生活。

【雷点一】

律师=私家侦探？

    沙龙一开始，主办方先给大家观看了一些饱受争议的电视剧选段，虽然在座的不少人都看过这几段情节，但依然看的很仔细，并不时被其中的言语或画面“逗乐”。乐过之后，便是各种反思。

    罗鹂代理了池海东与前妻的离婚官司后，于开庭前孤身前往池海东家，灌醉之并套话；而池海东代理了一起离婚案件后，“指导”当事人在对方家里安装摄像头……在《离婚律师》中，两名主角律师分别采用了多种极端手法，取得对方当事人出轨的证据。

    现实中，律师真的可以使用这样的方式吗？申汇律师事务所律师葛珊南从事家事案件代理20多年，她表示，律师并不是私家侦探，原则上是不可以采用跟踪、秘密拍摄等方式取证。而且现实中，这些方式取得的东西并不能完全称为证据，在法庭上几乎没有证明力。律政电视剧的热播虽然让老百姓了解了家事律师这个小众群体，但是影片中有些细节可能误导老百姓。现实中，确实也有当事人看了电视剧向律师提出跟踪、监控等方式取证，但“我们不可能去做”。

    上海市律师协会民委会副主任、大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吴卫义律师补充说，跟踪、私自安装摄像头乃至灌醉偷偷录音这些取证方式，大部分情况下是不合法的。因此，作为有职业操守的律师是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取证，当然不排除一些当事人使用这样的方式。不合法方式取得的证据在法庭上很可能因为来源不合法而不被法院采信，最终也没有证明力。

    当然，律师并不是不调查不取证，只不过要采取合法的方式。“律师依法调查取证，就像带着镣铐舞蹈，不能像律政剧那么大胆，我总结的调查取证三宝是‘卖笑示弱还能跑’。”华诚律师事务所律师桂芳芳说。卖笑和示弱，是指和人套近乎，博取好感和同情；能跑，是指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很多部门之间来回跑，有时候几分钟就可能要拖到第二天乃至下周。

    知名家事律师、华诚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上海市律协民法研究委员会主任谭芳律师强调，家事律师不是调查者，现实中大部分的精力是放在梳理案情和调解上。家事律师需要一遍一遍的与当事人沟通，通过对现实情况法律的分析，找到有理有据的论点。而对于离婚案件来讲，律师更希望双方调解，特别是有小孩的离婚案件。“父母双方因为感情问题对薄公堂，甚至还让孩子出庭作证，这对于孩子的伤害是巨大的，因此我们倾向调解解决，这样利于孩子的成长和执行。”

    当然，调解的前提和基础是法律依据。“一般不会一来就谈调解，不然对方凭什么让步，我会先干一仗再谈。”有“沪上第一离”称号的沪家律师事务所律师贾明军说，调解一般是双方各让一步，达到利益的平衡点。但没有任何证据和法律意见的情况下，对方凭什么让步，因此家事律师必须在调解之前做大量的准备工作，才有资格谈调解，这样也才能最终达到调解目的，尽最大可能维护当事人权益。

【雷点二】

有小三=净身出户？

    《离婚律师》一开场，就是罗鹂与池海东的交锋。为了帮助自己的当事人获得最大利益，罗鹂灌醉了池海东，并让他亲口承认自己有外遇。拿着这份录音，罗鹂在法庭上大获全胜，随后让号称“池一亿”的池海东净身出户，以至于订单全失，租房度日。

    有外遇，就只能净身出户？谭芳表示，这是戏剧化的处理，现实中显然不可能。仅有这份录音证据，如果男主角当庭否认出轨且质疑证据的合法性，法庭不可能认定男主角出轨。退一万步说，法庭采信证据认定男主角出轨，也不可能判决男主角净身出户，特别是涉及的房产还是男主角婚前财产。“当然，如果调解结案，当事人自愿净身出户法庭是会予以准许的。”

    大成律师事务所律师张寅表示，别说净身出户，即使是“一方过错可以不分或者少分”的说法，都是对法律的误读。根据我国现行婚姻法46条，一方有过错，无过错方只能请求损害赔偿。吴卫义说，2010年新婚姻法颁布以前，确实有司法解释规定，在财产分配中要适当照顾无过错方。但这一规定被随后的新婚姻法废除，2010年新婚姻法实施以后，对过错方的处罚和对无过错方的保障并不予财产分配直接挂钩。换言之，即使有小三，财产该怎么分还怎么分，不过分完之后，过错方要支付一定的精神赔偿费给无过错方。

    此外，在现实中，财产的分配很复杂，要考虑的情况很多，以房产为例，产权人有几个，出资情况如何，婚前还是婚后购买？

【雷点三】

做律师=光鲜亮丽？

    《离婚律师》中，罗鹂28岁，是一个研究生毕业3年的执业律师，从师傅的律所辞职之后，开了自己名字的律师事务所，生活中除了办理案子，便是各种衣香鬓影，出入高档场所，随便一件衣服，就是上万元的大牌。

    事实上，此前上海曾经发布过青年律师生存状况调研，结果显示，由于收入较低、没有案源、缺人指导，使得执业前三年成了青年律师普遍反映的最为艰难的一段时期。有近10%的青年律师因种种原因挨不过这段时期，最终不得不放弃职业理想而转投其他行业。

    而对于成熟律师而言，生活也常常被工作“所累”。贾明军律师是乘坐飞机前来参加沙龙的，在此之前，他刚刚结束在武汉的庭审。贾律师戏言，在平时生活中，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睡觉”。压力大、时间紧、家人怨，已经越来越成为律师们共同的生活状态。

【雷点四】

艺术化=各种出位？

    此外，电视剧中还有很多专业律师眼里的槽点。

    上海华诚律师事务所律师朱晶晶主要从事娱乐法的代理和研究，她提出，现在律政剧当中用得比较多的题材是“离婚律师”，这可能跟整个影视行业发展的切入点有关，也比较贴近生活。电视作品必然会有一个艺术化和娱乐化的处理，但在她看来，《离婚律师》中的一些情节在触及到律师的专业形象和专业精神方面，已经有些出格。“时时刻刻塑造自己的专业形象，爱惜自己的羽毛，是每一名律师入行之后都必须恪守的自律。”朱晶晶说。

    反观《离婚律师》一开始，姚晨饰演的女律师在办公室，门一关就开始与方中信饰演的情人万分缠绵。这一情节几乎遭到了当天在场所有女律师的反对。“律师特别是女律师非常注重自己的职业形象，不可能在办公室这样的场所做出这样的行为，艺术化可以，但这一点太夸张了。”上海市律师协会民委会委员方洁律师也深有同感。方洁从小看着TVB长大，那些描写大状的影片或多或少成为她入行的启蒙，在真正从事律师职业之后，她明白，生活中的情节或许比影片更狗血更夸张，而生活中所要用到的法律，也是更为细致和严谨。

    《离婚律师》中男主角因为打输了自己的离婚官司，其合作单位纷纷与其解约，最后“落魄”到只能代理离婚案件。“律师的分工其实越来越细，专业形象也不可能因为一次离婚案件而全面被否定。离婚律师也不是落魄了才能做的。”谭芳说，“这简直在高级黑我们家事律师嘛！” 

    律师直接跑到对方当事人家里取证。“这简直太小看当事人的力量了。“我曾经和当事人一起到家里去，结果被对方的七姑八婶团团围住，要求我交出电脑，我最后是自己摔碎了电脑才从家里走出来。”贾明军说，在现实中，离婚案件有些家属情绪极为激动，代理律师也很少直接接触对方当事人，更别提到对方当事人家里去。

肯定和鼓励

    尽管大家都有各种吐槽，但嘉宾们也同样认为，连续两部律政剧的热播，全新地展示了律师形象，对于律师行业的发展有着极好的推动作用。而青年律师更应该在关注度渐长之下，有信心，有恒心，有选择地成长。

    相对于律师谈律政剧的内容专业性，媒体人则更关注律政剧的意义。传媒经营博士、沪上知名媒体人、影评人黄飞珏用两个段子引出了他的观点。他认为，两部热播律政剧从艺术创造上来讲是非常成功的，比较好地融合了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当然，影视创作必然有瑕疵，但要看到的是，中国的律政剧从无到有，本身就是一种突破，作为新生事物，应该有一个成长、完善的过程，在此期间，恳请社会各界能够多一份宽容，少一份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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